第四十三章 老宅
“老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？为什么老人家提起老宅，会这般反应？”　　我愕然的愣道。　　“哦，老宅也是我们何家屯，不过，却是何家屯之前的旧址。最初我们何家屯，是依山而居，也就是在东边二里外的山脚下。但近些年逐渐的西迁，为的就是离云下镇近一点，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到镇上赶集的也都很方便。”　　老汉当即向我解释道。“一家两家的都搬了，后面的那些人家也都跟着搬了过来，逐渐的，这边就成了何家屯的新宅。而那边的旧址，也就成了我们口中的老宅。老宅那边如今已经没有人居住了，只留下一些破旧不堪的老房子，还有就是一些祠堂。”　　“原来是这样。”　　我微微点头，应承了一声。　　“嗯，这老宅已经有几十年没人去住了，除了一些人家留在那里的祠堂，逢年过节的前往拜祭一下。其实近些年，也有人想要回到老宅图个清静来着，但也不知道怎么的，老宅这些年都不怎么太平，时常有人说，那边闹鬼！”　　老汉微微压低声音，又说道：“起初还有人不相信，可是，村子里有过两个胆子大的人，单独去过老宅，留宿了两晚。但，但回来的时候，眼珠子都被挖了，唉！那叫一个惨啊！”　　“什么？挖眼珠子？”　　我再次愕然。　　“不错，听他们说，老宅一到晚上，就会起大雾，而且在里面还很容易迷路。其实要说我们自己村子的人在老宅迷路，还是不能让人相信的，毕竟是住了那么多年的老地方，每个犄角旮旯的还不都门儿清啊？可就是这么邪性，一到了晚上，无论是谁，无论对老宅多么熟悉，都会迷路。”　　老汉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再次认真的说道：“白天人多，一起去，兴许没什么事。但是千万不能在里面过夜，这是这些年，村子里的人摸索出来的保命之法。对了，我想起来了，那两个在里面过夜的人，还说起过，他们到了晚上，好像在老宅还见到有的旧房子里，还亮起了灯，好像还很热闹的样子！”　　说到这里，老汉突然抓住我的手臂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，继而倒吸了一口凉气，又说道：“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，那老宅压根就没有人居住，不可能那么热闹，也不可能有人在里面亮灯。这唯一的解释，就是……有鬼！”　　“原来是这个原因，所以，老人家在得知了何有生要帮魏家看守祠堂以后，便如此的激动！”　　我恍然的点头道。　　“是啊！魏家人也真是缺德啊！他们祖上也都是我们何家屯的人，对于老宅的事情，他们也十分的清楚，为什么还要让何有生去看守祠堂？为什么不找个命硬的外人前去呢？这摆明了是欺负何有生老实巴交！”　　老汉无奈的摇了摇头，道：“再说镇上也有好几家肉铺，那些个杀猪的屠夫满身戾气，让他们去看守祠堂再合适不过了，非得让何有生去，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！何有生是孤寡之人，这也不假，可人家有生这不说着话就要定亲了嘛？唉！魏家现在是有钱有势，魏老太爷死后也想风光风光，让人看守什么祠堂，不出事倒是好，出了事，岂不是害了人家啊……”　　说完，老汉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，似乎已经不想再说下去。　　“之前在老宅过夜的人，眼珠子都没了，那何有生在老宅要呆够七天，或许正是这个缘故，他的老母亲才从坟地里跑出来，请求我搭救她的儿子……”　　我想了想，随即也是跟着轻叹了一声，道：“所谓受人之托，忠人之事。而这次我乃是受鬼所托，想推也推不掉啊！也罢，我就去老宅探望一下何有生吧。”　　若是按照普通人家的置办流程，倒也没有守祠堂七天的说法。多数都是安葬以后也就完事了，但魏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，所以每一步都是按照古礼来置办的，所以也就有了守灵七天，灯火不息的说法。　　而守灵在这里，就是守祠堂，祠堂里面要烧纸钱，供灯供香等等。最主要的一个说法，就是人死为新鬼，为了防止外来的孤魂野鬼上门欺负。　　但无论什么说法，不外乎讲了一个排场。　　傍晚时分，我缓步离开了何家屯的新宅，向着老宅赶了去。　　当我来到老宅的跟前，只见这山脚附近，已经被杂乱无章的草木所覆盖，就连进村的路，也变成了一条曲径通幽的狭小路径。　　由于何家屯混出名堂的人家，也就是魏家。所以，魏家的祠堂，在这老宅之中修缮得最为阔绰。故而，只要我能见到修建得最好的一个祠堂，那定然就是魏家的祠堂了。　　只是，这老宅俨然被一片山林草木所笼罩，而且面积极大，再加上原本这里的老房子多数已经倒塌，故而路上也多有乱石废瓦所阻挡。　　好不容易绕了大半天，总算看到前面的路，稍微宽敞了一些。而在道路的尽头，便是魏家的祠堂。　　走近一看，这魏家的祠堂，像是在原有的老宅之上，加以扩充的结果。院子修得很大，几乎占用了整所宅院的面积。　　大门是虚掩着的，我轻轻一推，便将其打开。　　门上悬挂着的白绫，似乎在昭示着祠堂内又进了新人。而进了院子，祠堂正屋的门上，也是布置得十分的阔绰，白绫，白花，还有一些长幡和短幡，摆了两大排。　　只是，祠堂之中，却是十分的冷清。　　中堂上面，摆放着一排排的灵位，而在灵位前，则是一个青年男子，穿着素朴的衣衫，弯着身子，蹲坐在一旁，守着一个火盆，时不时的烧了点纸钱进去。　　香炉之中，香火缭绕，白色的蜡烛，也映射着枯黄的光亮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压迫感。　　眼下这个青年男子，或许便是何有生了。　　当我进了门，何有生忽然抬起头来，急急的向我看了过来。在打量了我一番后，不禁客气的点头说道：“先生是东家派来帮忙的？还是前来祭拜亡灵的？”　　我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　　“这……那先生是？”　　何有生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，再次问道。　　“我是来找何有生的，他是不是在这里？”　　我随口说道。　　“我就是何有生，先生找我？可是，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？”　　何有生有些讶异的笑了笑，且尴尬的又说道：“先生真的是来找我的？”　　“不错，我真的是来找你的。”　　我随口又说道。　　说话间，我已扭头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，只觉得此地的确是偏僻之极，而且偌大的一个老宅常年无人居住，就算招惹一些山精鬼怪前来，似乎也不足为奇。　　“那先生怎么称呼？和我家是不是有亲？”　　何有生再次追问道。　　“既非沾亲也非带故，不过，我是受到你的一个长辈的重托，前来探望你的。知道你不在家，我便来到这里寻你。”　　我随即便是解释了起来。“没想到，你却是在这里给人家魏家看守祠堂，为什么那么多人，魏家人偏偏让你来这里？难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就不害怕吗？”　　“这里是我们何家屯的老宅，也是魏家的老宅，他们家的祠堂一直在这里，并未搬离。所以，魏老太爷过世以后，我们何家屯的人多数都去帮忙，我也就跟着去了。但我也没有想到魏家人会让我来干这个活计，可人家既然都开口了，我也不好回绝，也就是呆个七天，很快就过去了。”　　何有生果然老实，一脸憨厚的向我解释了一番。“先生既然是受到我家长辈的托付而来，就这么让先生来到这祠堂，实在是怠慢了啊！只是，现在我已经答应了人家魏家，要守七天来着，也不好中途跑回家去，更无法招待先生，这，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！”　　“无妨，我也就是来探望你一眼，陪着你说说话，待两天就走了。”　　我随口笑了笑，道。“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，什么祠堂义庄的，我都是经常住，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。既然你在这里，我也就在这里凑合凑合就是了。”　　“对了，先生怎么称呼？您是受了我的哪位长辈的托付啊？”　　何有生此刻方才反应过来，忙向我询问道。　　“我叫唐谦，具体是你的哪位长辈，我也已经记不清了，反正她指名道姓的说是你何有生的长辈，还说你最近要有什么不测，所以便拜托我前来照看照看你。”　　我再次向何有生解释了一番，至于我没有提及是他的母亲，便也是料定他定然不会相信他的母亲能够从坟墓里出来，还和我打了个照面。　　这种鬼怪之说，还是不说那么透为好，所谓天机不可泄露，一旦泄露，未必是什么好事。　　“自从我母亲去世以后，一些远亲都已经不再走动，而近亲，也没有几个了。甚至，可以说没有。我这些年都是靠自己打拼过活，到底是哪位长辈这么好心呢？”　　何有生一脸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，继而不停的呢喃着，似乎在苦思冥想。“对了，先生还说，我有什么不测？我，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？该不会是什么人在故意说笑吧？还有，先生是做什么的？就算我有什么不测，您好像只有一个人，也帮不上什么忙吧？”　　“我是一个山野道士，最擅长的就是降妖伏魔、捉鬼拿怪，所以，你觉得我能够帮你点什么？”　　我古怪的笑了笑，旋即在一旁的地铺上盘膝而坐，并随口说道：“你只管忙你的事情，我赶路累了，歇息一会儿。”　　“嗯，先生尽管歇息，稍后别忘了起身吃点东西，魏家还是不错的，给我带了很多酒菜，听说这里到了晚上非常的阴冷，待先生歇息好，我们喝两杯，也好暖暖身子，抵御阴寒。”　　何有生见我不想再说下去，便忙应承了一声，继续蹲坐在火盆边上，烧起了纸钱。